人的欲望是无极限的,得了芝麻想要西瓜,一步一步目标会越来越大。当然有的时候慢慢膨胀的欲望可以用来提供前进的动力,但是,前进也并不总是好事,有的人,或许就是适合小的领域。黄霸或许就是这样的人。
黄霸自幼读书,主攻律法之学,年纪轻轻就满腹经纶,他也对自己的学识相当自信,胸怀大志,觉得自己一定是做大官的料。可是,汉朝没有科举,黄霸又不认识什么大人物,名声也不响,根本没有被举荐的机会。
然而,天无绝人之路,既然察举制走不通,黄霸决定换一种方法。当时为了缓解财政困难,朝廷会拿出一些闲职小官来卖,卖官得来的钱充入国库。于是在汉武帝执政末年,黄霸花了钱,买了一个侍郎谒者当当。
可惜一波三折,黄霸屁股都还没坐热呢,他的兄弟就犯法,他遭连坐被罢免了。好不容易买来的官没了,黄霸还不放弃,咬咬牙又捐谷求官,被封为左冯翊,负责沈黎郡的钱粮事宜。
终于坐稳了官位,黄霸开始了积极向上、努力进取的奋斗生涯。在任内,他公正无私,清正廉明,表现出极强的行政处理能力,他也因此顺利通过一次次的考察,步步高升。
而且因为黄霸熟悉律法,他处理各项事务都合乎法度,加上黄霸宽厚待民,与同时期全国上下盛行的酷吏之风迥异,是以黄霸很得民心,赢得了仁厚之名。同时黄霸也因为政绩深得上司信任。
元平元年(前74年),汉昭帝崩,无子,权臣霍光等立昌邑王刘贺为帝,27天后又将其废黜,改立刘病已为帝,是为汉宣帝。
汉宣帝即位前长期生活在民间,深知百姓疾苦,所以非常注重吏治。这时候,好名声就起了作用,汉宣帝听说黄霸仁厚爱民,就下诏升其为廷尉正,掌管断案。
黄霸本来就熟读律书,智商还高,他在任内多次裁断疑难案件,而且判决公正,获得朝野称赞,不久即转任丞相长史,成为丞相府的秘书长。不过这个秘书长可不好当,特别是黄霸和丞相意见不一致的时候。
本始二年(前72年),汉宣帝下诏颂扬汉武帝,并要求群臣讨论武帝的"尊号"和"庙乐“。皇帝都发话了,群臣自然纷纷赞成,但偏偏就有唱反调的,长信少府夏侯胜认为汉武帝无恩于民,不宜另立庙乐。黄霸站在夏侯胜一边,拒绝在弹劾夏侯胜的联名书上签字。
汉宣帝此举,是为了通过颂扬曾祖来宣告自己嫡曾孙的身份,以正皇位,夏侯胜和黄霸竟然胆敢反对,皇帝眉头一皱,丞相蔡义等人立刻声讨夏侯胜,同时把不愿弹劾夏侯胜的黄霸也一起拉上,两人都被捕入狱,并被判处死刑。 不过汉宣帝却不急着杀他们,只是把两人关在监狱里。
两人在牢里左等右等,依然没有等到行刑的那一天,时间一长,黄霸觉得无聊,夏侯胜又正好是一代名儒,于是他就想向夏侯胜学习经术。黄霸的心够大,夏侯胜却没有那个好兴致,他以获死刑为由拒绝,被黄霸用"朝闻道,夕死可矣"反驳,这才开始教黄霸学习《尚书》。
本始四年(前70年),关东地震,数千人死去,汉宣帝为祈福而大赦天下,在监狱里住得快开花的夏侯胜和黄霸因此出狱。夏侯胜毕竟身份不同,出狱后不久即被任命为谏大夫。
由于一起蹲过号子的患难友谊以及两人的师生情,夏侯胜相当照顾黄霸,先是让左冯翊宋畸举荐黄霸为贤良,接着又亲自出马,向汉宣帝举荐黄霸,汉宣帝因此任命黄霸为扬州刺史。
是金子总会发光的,要是有了舞台和闪光灯,那就会释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。
地节三年(前67年),黄霸因为政绩显著,在贤良考核中名列上等。汉宣帝也对黄霸在扬州任内的工作很满意,下诏表彰,并大加赏赐,同时任命黄霸为颍川太守。黄霸的辉煌,就此展开。
黄霸任颖川太守时,全面接受儒家思想,认为治理地方应以教化百姓为主,而不是仅仅依靠严刑峻法压制。汉宣帝作为中兴之主,勤于政事,多次颁布诏书示下,但是地方官吏为了方便自己,往往不让百姓知道诏书的内容。有鉴于此,黄霸选出一批品行端正的下属,分派到治下各县宣传诏书,让民众知晓皇帝的旨意。
除了教化以外,黄霸也深知信息的重要性,他非常注重听取百姓之声,听取时表现得相当耐心。而且他还采取一些特务手段,对手下的官吏等进行监视,监视手段相当高明,属吏根本无法发现,但他们知道太守可以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,所以无不俯首听命,官府由此上下一体。
在黄霸的种种手段下,颖川郡的人口逐年增长,治安等都很好,黄霸也深受吏民拥护,到了评政绩的时候,黄霸用成绩说话,杀出重围夺得天下第一。汉宣帝非常高兴,征召他担任京兆尹(首都市长)。
但是,首都市长不是好当的,很快,黄霸就因为过失被贬回颍川太守。回到老地方,黄霸得心应手,八年的任期内大展手脚,使得郡中大治,人民生活安泰。
五凤二年(前56年),对黄霸而言,这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年,这一年,汉宣帝下诏表彰黄霸的吏治之功,封其为关内侯,赏赐丰厚。黄霸至此成为天下郡官的楷模,一个没有战功也不是外戚、宗室的人,竟然凭借政绩封侯,这是多么震撼的事件!
封侯以后,黄霸开始了高升之旅,先后担任太子太傅、御史大夫,次年以七十七岁高龄接任丞相,封建成侯,食邑六百户。
但是,盛极而衰,黄霸的人生登上顶峰以后,就开始走下坡路了。他擅长治民,但是一个郡似乎就是他的极限,辅助皇帝治理一国,他力不从心。黄霸在丞相任上几无建树,还屡屡犯错,风采名声大不如前。
当上丞相以后,黄霸一度想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道德教化,并以此决定官员次序,为此,他召集高官和各郡前往京师汇报政绩的官吏,打算讨论细节。恰巧这时丞相府飞来一些鹖雀,黄霸竟然以为是神雀,还想上书称瑞,后来知道是京兆尹张敞养的鹖雀,才没有贻笑大方。
但是他那滑稽的道德治国想法还是招致很多反对,张敞就是其中之一。张敞上书把认鸟事件如实禀告,皇帝因此采纳张敞的建议,黄霸羞愧得恨不得头撞南墙。
黄霸在中央全无往日威风,下属同僚的情况他一无所知,当时乐陵侯史高受皇帝宠信,任职侍中,名望很高,黄霸就推荐其任太尉。没成想黄霸因此被汉宣帝大加责问,指责他越职侵犯皇帝任用将相的职权等,让黄霸给出一个解释。
黄霸无比羞惭,连忙摘帽谢罪,一直踹揣不安等了好几天才等来皇帝的免罪令。吃了这个教训,从此以后,黄霸再也不敢向皇帝进言,但是汉宣帝也不贬斥他,让他在丞相位上庸庸碌碌过了五年,直到甘露三年(前51年)寿终,享年82岁。